陰影是色彩之后Shadow Is the Queen of Colour
本篇論及亞里斯多德的《論色彩》,與畫家小普林尼(Pliny)的美學觀。亞里斯多德認為一切顏色皆源自於風火水土四元素,其與黑色及光線混和之後,就是我們眼睛所看見的色彩。普林尼則認為,繪畫越是擬真、越和大自然的物體相同,則越是佳作。無論是亞里斯多德或普利尼,都重視大自然本真的顏色,然而眾人卻漸漸偏好用從大自然掠奪的昂貴礦物,來創作藝術品與調配精美的顏料。
作者筆鋒一轉,表示當前的繪畫並非重視畫家的才能,而是重視材料探索。然而無論是以何種素材作畫,最好的作品往往是過往輝煌時代的影子。色彩,終究會在歷史的薄暮中逐漸褪去。
看見紅色On Seeing Red
紅色是一種特殊的顏色,和黑或白都不同,因為提到紅色時,每個人心中的紅色一定都不同。本篇先談到作者在生活中所接觸到的紅色,例如檢查視力使用的器材、童年記憶中蔓延無際的紅色花海,接著談起紅色的文化意義(例如愛、戰爭),以及歷史上紅色出現的知名場景(如十字軍東征)。此外,作者也提到鎘紅、威尼斯紅、茜草深紅等各種紅色的製作知識。作者在文末指出,這篇文章是給讀者的信,他把這信裝在紅信封裡,代表「急件」,接著放在紅色的信箱裡,下午四點,郵差會開紅色的車來收信。
玫瑰的傳奇與沉睡的色彩The Romance of the Rose and the Sleep of Colour
提到中世紀,多數人會想到為數眾多的農奴,腦海浮現的也是單調的褐色。然而賈曼指出,其實這時期的宗教建築與書籍上,會運用如寶石般繽紛亮眼的色彩,不僅顏色鮮艷,顏料也很貴重。今天雖然顏料取得容易,然而現在採用標準化的「色表」與略帶有石灰色彩的塗料限制之下,恐怕很難會再出現如中世紀那樣光彩奪目的建築與藝術。
馬西里歐.費奇諾Marsilio Ficino
李奧納多Leonardo
牛頓Isaac Newton
這三篇是以人物為主題的小品文。費奇諾將柏拉圖的論述譯成拉丁文,對文藝復興影響甚大。他是提出「柏拉圖式愛情」的人,讚美同性之愛。他的思想(例如對顏色的看法)不受基督教認可,著作也被打入冷宮,但仍影響深遠。
李奧納多是指達文西。賈曼在文中表示,他並不熱中達文西的畫作,反倒喜歡達文西的筆記,因為達文西觀察入微,對於光影的觀察有獨到之處,而從筆記中更能看出他的天才。然而,賈曼在讚賞達文西之際,還寫了一段軼聞:蒙娜麗莎的微笑原本要畫翡冷翠的銀行家之妻,但是要幫肖像畫上臉龐的那天,她罹患重感冒,於是派了俊美年輕的男孩告知達文西。達文西乾脆在肖像上畫男孩的臉,之後還給他一個吻。
牛頓這一篇非常短,文中提到他發現白色的光,其實是由各種顏色所組成。這一篇雖然沒有提到太多牛頓的軼事,但他曾在前面的文章中提到牛頓是「很知名的單身漢」,似乎暗指這名天才也是同性戀。
本書中只有這三篇是以人物為主題,作者在說明這些人的天分之餘,不忘指出他們同性戀的身分,由此觀之,這幾篇其實涉及同性戀的身份認同。
進入藍色Into the Blue
本書的多數文章是以一種顏色為主題,以許多觀點來看這種顏色的意涵,並抒發自己的美學觀或情感。和其他章節不同的是,這篇除了談論藍色的意涵之外,還有一大段是賈曼電影《藍》的腳本。這部電影的手法特殊,畫面只有一整片藍,並配上旁白與音效,以模擬賈曼因愛滋病失明,什麼都看不見,而旁白就是在訴說他的境遇。文中提及他失明、接受治療的狀況,還提到他許多朋友已死於愛滋,字裡行間透露出無盡的憂傷,是全書中最悲傷的一篇。
目錄
序言Introduction
白色謊言White Lies
陰影是色彩之后Shadow Is the Queen of Colour
看見紅色On Seeing Red
玫瑰的傳奇,沉睡的色彩The Romance of the Rose and the Sleep of Colour
灰質Grey Matter
馬西里歐.費奇諾Marsilio Ficino
綠手指Green Fingers
煉金之色Alchemical Colour
耗、腦、布朗、考How Now Brown Cow
黃禍The Perils of Yellow
橙尖Orange Tip
李奧納多Leonardo
進入藍色Into the Blue
艾薩克.牛頓Isaac Newton
紫色辭藻Purple Passage
黑色藝術Black Arts
銀色與金色Silver and Gold
彩紅色Iridescence
半透明Translucence
內文試閱
White lies 白色謊言
一九四二年,我,是一個中產階級的白人小孩,出生在雅比亨(Albion),被多佛(Dover)的白色懸崖環繞,抵禦著那些黑暗之敵。我受洗的時候白色騎士們在肯特郡上方的雲層裡進行著空戰。四歲時,我的母親帶我去參觀名勝─白色的倫敦塔─一個不再是萊姆石的顏色,早已被灰色和煤灰所覆蓋的建築。另外還有白廳,鄰近的國會大廈,看起來更是烏黑。我很快學習到,白色就是權力,即使我們的美國親戚,也有一棟自己的白宮,一座猶如古典大理石的帝國紀念碑。大理石極其昂貴,而生者往往出於對逝者的尊敬,用大理石紀念碑弔念他們的死亡。最浪費的例子,就是在羅馬,一座向維托里奧.伊曼紐二世(Vittorio Emanuele II)復興建國運動(Risorgimento)致敬的紀念碑,一座被羅馬人視為品味最差,戲稱為「婚禮蛋糕」的建築。我在五歲時,站在這個白象 (white elephant)前感到肅然起敬。在義大利短暫停留後,我們回到了家。在我六歲時開始認真上學,我的學校位在漢普郡(Hampshire)的山崖上,名為「霍德之家」(Hordle House),我們在那兒可以直接看見針石(the Needles)。五○年代的教育提倡一種偉大的白人帝國負擔論(the great White Imperial Burden)。我們是所謂的「白人希望」,享有一種特權,甚至可以說我們犧牲了自己,去照顧那些在學校地圖用粉紅色標出的國家。
九歲的時候,我的聖誕禮物是特里威廉(G.M. Trevelyan)所著的兩冊裝的《圖說英國社會史》(Illustrated English Social His-tory),我不記得我真的有閱讀這書!但我熱愛書中的插圖─特別是一張尼可拉斯.希里亞(Nicholas Hilliard)還是年輕男孩時期的畫,他靠著一棵樹,害著相思病,手扶心窩,被白玫瑰包圍。他戴著白色的環領,黑白線條描畫出的緊身衣,白色長筒褲,穿著白鞋。或許他的家就是插圖裡那棟黑白相間的木屋,我根據這棟房子畫了不少天馬行空的畫,比亨利八世的無雙宮(None-Such Palace)還要誇張。一個充滿白色角樓、尖塔和高樓的世界……而在這上空正在進行一場空戰。我想這些畫反映了我內在的混亂,那場劇烈波及了我整個童年的戰爭,轟炸機和空襲警報,在那之下則是一個飽受驚嚇的家,一個只有黑色和白色的家。
一九六○年代,哈羅德.威爾遜(Harold Wilson)帶來的白熱化的科技革命中,我們重新又恢復了白色。白色油漆在此時現身,這些乳膠覆蓋了維多利亞時期的棕色和綠色,以及那些五○年代的淡彩風格。雖然說地板很快就被鞋子給刮花,但在那之前,我們房間裡純淨、空蕩得讓人暈眩。在房間的中間,黑色的百靈牌暖氣風扇不穩定地呼呼作響,一枚黑色的圓點被鑲在一片潔白空間的正中心,它是八○年代長相邪惡的黑色家電系列的鼻祖。在電影《訣竅》(The Knack . . . and How to Get It)中,麗塔.圖辛汗(Rita Tushingham)把她的房間漆成純白,藝術追隨著我們的生活。
在電視上,一場關於潔淨的戰役正式開打:佩索(Persil)宣稱他們的洗潔精洗得比所有的白色都還白,無論是白色或藍白色,還有達茲(Daz)、仙女雪花(Fairy Snow)、汰漬(Tide),一場父親的白襯衫挑起的戰役─我們究竟欠ICI (Imperial Chemical Industries)和化學工廠多少錢呢。像僧侶服裝似地洗得潔白無比,像板球服裝一般的潔白,熱帶服飾,把日光全然反射回太陽自身。粉刷匠站在高高的鷹架上,白色塗料滴落在白色連身工作服上,猶如白方濟各教會僧侶或白衣天使。這些呆滯的潔淨過程,漂白了糖,也漂白了穀類。我曾經在一間超市裡遇到過一個興奮的法國男人,他打包了十二條白吐司,要給他在巴黎的朋友們。
德瑞克.賈曼
作者簡介
德瑞克.賈曼(Derek Jarman,1942--1994)
英國最受矚目的前衛電影導演之一,曾執導多部劇情片,包括開啟英國同志電影先河的《薩巴斯津的誘惑》(Sebastiane)與《卡拉瓦喬》(Caravaggio)、以現代手法重新詮釋莎劇的《暴風雨》(The Tempest)、知名影星勞倫斯奧利佛最後一部參與演出的作品《戰爭安魂曲》(The War Requiem)等,而短片作品有《英倫末路》(Last of England)、《慶典》(Jubilee)、《維根斯坦》(Wittgenstein)、《藍》(Blue)……,也曾拍攝MV。賈曼就讀於倫敦的斯萊德美術學院(Slade School of Fine Art),可說是科班出身的畫家,在一九八○年於倫敦當代藝術中心開過畫展。他的電影有別於一般的敘事手法,而是結合繪畫,創造出不同的藝術氛圍,其詮釋方式引發相當多討論。此外,他也是舞台設計師,並從事寫作與園藝。
賈曼很早就公開自己同性戀的身分,積極參與同志運動,鼓吹同志人權。一九八六年,賈曼證實感染愛滋病之後,也公開說明自己飽受病痛折磨與治療的狀況。一九九四年,賈曼因愛滋病併發症病逝,享年五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