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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之間我身子抽搐一下，觸電似地，半夜裏驚醒過來。
　　夢裏有奇怪而粗獷的聲音糾纏不清，直到此刻，整個房子猶有迴響。我陡地在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老四他們還沒有回來，不是跳迪斯可去吧？他這小子啥也不熱心，只愛跳舞，從中搞對象。電視上一播最新花步講座就看。淨跟電影學校和語言學院的老外一起。他睡我上層，有時在夢中也跳個不亦樂乎。
　　老二和老三的床也是空的。只一支桌球棍，是寶貝。
　　小書桌似乎久未收拾了。桌上有柄菜刀。盆上的花都乾死了。一隻髒襪子躺在旁邊。還有我看到一半的書：「鄧小平」，是匈牙利人寫的傳記。臭詩人老二「美好的人生，快樂的人生」掉到桌下去。誚b「人民日報」上面，我信手一拾，日子是四月二十六日，社論標題「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字體很大，太大了，但上面有個紅筆劃上的「×」，更大，不知是誰給劃的，多半是桌球迷老三。
　　但他們人到那兒去了？
　　老四的球鞋還在，有件很帥的T恤，都是艾(A023)達牌子的，幾對人字膠拖鞋，久久未穿過。宿舍也像久久未曾收拾，亂得一塌糊塗，發出惡臭。
　　我嗅到味道，不舒服。頭開始疼。
　　開始還是一鑽一鑽的，像突襲，就在我想追究為甚麼時，漸漸的劇疼起來，像柄帶著的利器自我腦袋一下一下的刺進去，又一下一下的剮出來。
　　很疼。
　　無法思想。雙眼金星亂冒。渾身抖顫，冷汗把我的頭髮貼在頭皮上，咦，也酗[沒理髮了。
　　我打小時候就怕疼。打針也怕。──因為念六年級時，隔壁的小孩一天發高燒，頭疼，到醫院打針，可惜治不好了。他們把他火化。後來連帶自己也怕這兩樁。
　　同學們，尤其是同房的這幾個，都嘲笑我「殺人無力求人懶」，不過我體質縱不好，膽子再小，讀書的勁兒倒比他們狠。大學一年考不上，再考，我是第三年才算熬過來。進的北大歷史系，八八級。
　　架上的蟲草花粉和強化麥乳精是家人給我補身的營養劑。打開罐子一看，那麥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