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自序

標點符號是活在書面上的一套語文表達的輔助工具。在日常口語裡﹐標點是一群隱者——大部分藏身在話語音節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失蹤。在資訊高速發展﹐講求傳意效率的時代﹐標點符號理應而實際上也扮演著日益重要的角色﹔可是﹐今天仍有人認為標點只是無關宏旨的末節﹐對它們掉以輕心﹐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失誤。

提到標點符號﹐讀者可能會想起一些有關標點的笑話和遊戲文字。這裡不打算摘錄這類例子來引起動機﹐只希望提出下面兩點﹐以說明標點符號的價值。常聽人說﹐每天擁有的東西﹐我們往往不察覺其重要﹐更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才驚覺其可貴。以下是一個小小的實驗﹐請看這段文字﹕

至於處理廢物方面目前本港工商廢物的回收率有五成家居廢物的
回收率則只有一成大有提高的餘地推動這方面的發展需要加強教
育加深公眾的認識我們會儘快制定政策推廣廢物回收並藉此鼓勵
回收行業發展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廢物的回收再造以及把不能回收
的部分焚化或堆填都涉及成本效益土地需求和對環境的影響我們
要全面衡量以上因素才訂出總體策略二○○○年行政長官施政報告

這是行政長官《施政報告》中的一段文字﹐對象是廣大市民。原文當然是有標點的（見附錄三）﹐這裡把標點全刪掉﹐相信讀者要多花一點時間﹑多費一點兒勁才能把它讀通。看到這樣的“純文字”之後﹐我們大概才會感到標點符號的好處。標點符號其實是日常書面表達的一套重要的輔助工具﹐此其一。

說標點符號是書面表達的一套重要的輔助工具﹐這基本上沒有問題﹐但實際情況並不只此。好些時候﹐標點符號更起著表情達意的決定性作用。書面文字不會發聲﹐沒有表情﹐更無法打手勢﹐標點符號就大大補足了這些短缺。以下是另一個小小的實驗﹐下面七例﹐是純文字“我是你的朋友”的不同標點形式﹐各表達不同的聲﹑情﹑意﹕

１ 我是你的朋友。
２ 我是你的朋友﹖
３ 我是你的朋友﹗
４ 我是你的“朋友”。
５ “我是你的﹐朋友。”
６ 我——是你的朋友。
７ 我……是……你的朋……友……

讀者不妨對著鏡子朗讀以上七例﹐看看自己的表情怎樣隨著不同的節奏和語氣而變化∫﹐還可以用不同的標點造出更多的句子。這個實驗說明﹕標點符號有時候在書面表達中具有主導的地位﹐是傳意的關鍵﹐其價值不下於文字﹐此其二。

我國古代書籍裡的文字是沒有標點的﹐就像上面那段“純文字”的《施政報告》一樣﹐但這並不表示古人說話時沒有表情﹑語氣和節奏。古代的讀者﹐會在一個一個緊挨密接的字詞本身和字詞之間“解讀”古代漢語的各種節奏﹑語意和層次。這種“解讀”的過程﹐有時全在心中進行﹐不著痕﹔有時則會通過一些加在文句上的標識符號反映出來。在心中進行的最基本“解讀”過程﹐就是對文辭內容和“句讀”的領會﹔把這種領會用符號標識在文句上就成了“圈點”。

“句讀”的“句”﹐指句意完結的地方﹔“讀”則指句意未盡而須略作停頓之處。至於“圈點”﹐一方面指“句讀”的書寫形式﹐在“句”末加“圈”﹐在“讀”末加“點”﹔一方面又指加在精彩的或值得注意的文句旁邊的標識符號﹐標示“可圈可點”的內容。古人這種“句讀”意識和“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