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代序

莉：

兩年前的一個黃昏，我們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我靜靜地望著那些長滿一地的美麗的小花。對於我，它們是不知名的小花。「那是鋪地錦，」你微笑著說。

「好美麗的生命！」我笑了笑，說。「戰時我在山野上看過各種各樣的奇花，但說不出它們的名字來。」

那個黃昏我竟然從花說到抗日戰爭期間的往事。我告訴你太平洋戰爭爆發（一九四一），香港淪陷之後，我怎樣離開親人回到國內去，怎樣走遍了西南各省……

你聽說過戰爭，但並沒有親眼看見過戰爭。你在一個寧靜的小城裡渡過你的童年，而我卻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渡過我的少年。比起那時候來，現在生活中的一點苦味是算不得什麼的。

離別親人，永遠是一個使人不愉快的故事。生活會使親愛者分離，而戰爭往往使親愛者永別。

當我把這點感受說出來時，你想了想，說：「把你告訴我的，寫一部小說吧。我希望將來會讀到它。寫吧。……」

現在寫成的這個長篇並不就是你希望我寫下來的那一個。不過兩年前你那句話，卻的確給了我很大的鼓勵和啟示。幾個月來把自己關起來，我竟然一口氣寫了二十萬字了。這是我進行得比較順利，寫得比較快的一次。自然其間也碰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困難。

故事發生在抗戰期間，香港淪陷前後，時間、地點、和某些歷史事件都是真實的。但允釦痟ˋ籈A一下：我寫的畢竟是人物想像、故事虛構的小說，而不是歷史。

駱家明與周潔美之間那段愛情是純潔而不平凡的。（書中的「我」並不是我，這點你會一下就看得出來；何況論年齡，我當時還比他年輕。）要是你發現書中某些地方似曾相識或早已聽我說過了，那是毫不奇怪的；有時候我會不自覺地把自己經歷過的一段人生寫進去。

我有我的歡樂和美麗的憧憬，也有我的辛酸的回憶和眼瓷A因為我和你同樣熱愛生命，同樣熱愛人生和工作。

「青春是可祝福的。」——在生活裡我寫上這一句，在書中我寫下這一句。現在我以此獻給你。

方維（舒巷城）

一九六二、秋、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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